長大後和妳的合照,我最喜歡這張
那年我轉學到東海大學,年過八旬的妳來台中看我,我推著輪椅帶妳逛校園,妳卻寧願用走的
在路思義教堂旁的草皮上,我和妳解釋這座教堂是學校的地標、建築師多有名啦之類的。妳只說:「阿我來看你,你帶我來看教堂幹嘛?」
去年的今天,是個值得開心的日子,雖然完全控制不住眼淚,但內心是真的替妳開心的,握著妳的手,看著心電圖變成地平線原來是這種感覺
彌留時,妳說了很多有趣的話
妳說:「阿爸,田裡還有需要幫忙的嗎?」
妳說:「那孩子跑出去了,有地方住嗎?」
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想著耕作
妳是我生命裡最偉大的女人
而我則是妳的不孝孫
整個家族會被說跑出去的大概也只有三次離家出走的我吧
今年此時想起妳,我依舊是開心的
開心自己在最後幾年唱了好多歌給妳聽、拍了好多拍立得、帶妳去市集玩套圈圈、帶妳偷偷去喝咖啡。妳會一邊說我都帶妳偷做壞事,然後把咖啡喝完
回台北後好一陣子,我每天都早早在床上躺平,想夢見妳。但妳從來沒出現過
後來我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與妳無關的低潮
在某個夢裡,妳卻突然出現,帶我爬上小時候住的公寓屋頂,看那片妳種的花園,每朵花都像極光一樣光芒四射,耀眼奪目
妳什麼都沒說,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
醒來後我又痛哭了一場,但依然是開心的哭,妳總是出現在我最需要光的時候
希望在那個世界,妳的腳已經好了。如果還是要騎電動車的話,拜託騎慢一點。無聊的話也可以來我夢裡找我聊天,我現在會開車了,可以帶妳去兜風喔~
這張相片,是我的第一台LOMO相機、第一卷底片
也謝謝當時偷偷幫我按下快門的妳